同手同脚

有一种情，叫手足之情。

我和弟弟相差 6 岁。

弟弟出生之前，我记得妈妈问过，想要个弟弟还是想要个妹妹。作为女孩子，当然希望有个妹妹了，我如是回答。当时应该是被我妈说了一顿，很委屈。虽然她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母亲，但已经有了个女儿，第二个孩子应该会更希望是儿子吧。（当了母亲之后，就更能理解这样的想法了。

6 岁那年，我生日后的 3 天，我弟弟出生了。从此，就经常上演猫狗大战。

虽然我妈买好吃的总是买两份一样的，但我弟弟很狡猾，经常很快地把自己那份吃完，然后过来抢我的，这时我妈会说，那你就分给弟弟吃一些吧；虽然每次和弟弟吵架甚至是打架，两个人都会受到批评，但先被批评的总是我；虽然我弟弟跑过来招惹我，我没有还手而是先告诉妈妈，她也会说那你就不要招惹他吧…

那时候，我妈常说：你是姐姐，你比他大 6 岁，应该让着他一点…于是，还不懂事的我，并不喜欢这个弟弟，有时候甚至会用很恶毒的语言骂他。

记得有一次，晚上我去上厕所。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并不是很好，厕所是在家附近的池塘边上的，没有灯，到了晚上会非常黑，而且池塘边总是会有奇怪的声音。上完厕所回来的我，还惊魂未定，赶紧跑回房间。这时候，早就在房间里做好准备的弟弟，在我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喝！“地喊了一声，吓得我魂都没了，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巴掌甩出去。简直是本能反应，大概是太害怕了。原本脸上挂着笑的弟弟，一下子脸沉下来，开始大哭。后来事情怎么样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几十年过去，仍然能记得那张稚嫩的笑脸，脸上的那个掌印，以及那张委屈的哭泣的脸。

上学以后，弟弟上学前班，我已经六年级了。我们在同一个学校，一起上学。有时候我会故意走得很快，或者选择和弟弟不同的路线上学。那时候他还小，有点怕黑，冬天上学的时候天还没亮，他自己上学的时候就会跑着去，因为这样可以快一些到学校，可以少忍受一些路上的黑暗时光。

再长大一些后，我上了初中，弟弟开始上一年级，我们的学校仍然离得很近。初中以后我开始像其他同龄孩子一样，骑自行车上学。我们的学校在半山腰上，骑车要上坡。因为我们的学校很近，我需要骑车带弟弟上学，总是还没骑到半坡就得下车推着走了，放学的时候还要接他一起回家。但我总有想和同学一起走的时候，我就让他自己走。后来因为上坡实在是辛苦，就不再骑车了，也不和弟弟一起上学了。

上了初中以后，我交了个好哥们。大概是初二上学时的某一天，我突然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我可以对哥们这么好，而对自己的亲弟弟这么差？

仿佛就这么一夜长大。

那时候，我真的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回过神来时，已经泪流满面。之后，我们的感情就开始变得特别好。

慢慢长大，回想起那些和弟弟的小时候，他总是愿意把好的给我，尽管我对他并不好。歉疚之情在心里一直抹不去。

其实，他总是喜欢来招惹我，只是想和我玩啊，我是他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啊。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很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流。有一次考试写记叙文，把弟弟的事情写下来，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写，还要一边擦眼泪擦鼻涕，大概是很滑稽了。如果没有弟弟，我的童年会很孤单吧。

再后来，弟弟上了初中，进入叛逆期，我已经上大学了，一个学期才能见到一次。那时候他总是很让妈妈头疼，却愿意听听我的意见。上了高中后，他去了外地念书，好像突然懂事了。他高三时，我已经毕业工作了。那时候每个星期会和他通一次电话，随便聊点什么。高考时，他成绩不错，算起来应该比我当年还要好一些，我们都很高兴。选专业时，他选择了软件工程。

或许，我对他来说，是个榜样，他和我一样喜欢画画（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画了），他有很多喜欢的东西跟我很像，他选择了跟我工作相关的专业；又或许，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压力，大家都看到他有个姐姐，他姐姐比他先做了很多事情，他也要做到并且做得更好。

实际是哪一种，我不得而知，或许两者兼有。但我觉得很高兴。

最近，弟弟在学校出了一些状况，妈妈很难过，我也是，但最难过的应该是他自己。我们都知道要鼓励他，电话里，妈妈把原本应该对弟弟说的类似于你怎么不争气怎么不知道自己规划这样的话，全部都对我说了出来，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然后我也哭了。我和妈妈说，没关系的，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弟弟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和后果了。妈妈说我知道，只是这样的后果还是太沉重了一些。

我们约好赶到学校去看弟弟，也顺便处理弟弟的情况。见到弟弟的时候，能看出他的低落，一点都笑不起来的低落。

然后，我们和弟弟聊了很多很多，看起来弟弟在聊过之后能够稍微想清楚自己的问题和该做的事情了，他对自己的情况做出了决定。

这里点名感谢一下弟弟的姐夫。谢谢他在工作这么忙的情况下坚持请假一起去看弟弟，谢谢他想问题的周全，谢谢他分析问题的客观，谢谢他对弟弟的鼓励。

不管怎么样，弟弟，你应该要努力了，应该要学会对自己做规划了，应该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记住你姐夫的话：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你可能觉得很困难很痛苦，但这只是你人生中短短的一两年，是你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当你再回头看这几年的时候，你会觉得它并没有什么。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和评论，坚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也记住我们说好的：以后的路上，可能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积极面对它，就不觉得可怕。

虽然看起来我们说的话有点鸡汤，但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如果不能积极面对的话，就见不到光。

温岚《同手同脚》–

“我们的生命先后顺序，在同个温室里，也是存在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唯一。”
“在我未来生命之旅，要和你同手同脚地走下去。”

嗯，我们就是这样的一家人，这样的姐弟，这样。